距离新的视频出来, 还需要一段时间。
  陶萄还没有接受到具体拍摄的通知，在这个中间的空缺期内，陶萄既可以选择发布新的短视频, 也可以像周虹说的那样，做直播。
  王者荣耀这款游戏陶萄并不太喜欢玩, 但是是当下很多年轻人的心头好。
  于是陶萄回小樱道：“好啊。”
  这天陶萄去公司看了一眼新的直播间, 陶萄忽然想到上次她选了一间靠窗的直播间然后被截胡的事情，那时候穆晴人都没到, “官威”可就把她们吓得够呛。
  在路过一楼走廊的时候，陶萄发现里面训练室的人不见了。
  最近温其修不知道在忙什么，并没有给陶萄主动发过消息，陶萄觉得他们应该可能是被送去参加比赛了，听说这种选秀节目还要没收手机。
  温其修没给陶萄发消息，陶萄也觉得不痛不痒的。
  新的直播间不在上次那网红直播的隔间，而是单独和周虹的办公室挨着, 是正常单独办公室的大小。
  里面的墙面也不再是有些劣质的粉色了，而是正常干净明亮的白色, 正常的直播设备和游戏椅里面都已经配备好了, 椅子也是米白色的。
  正对着直播镜头的墙壁上挂着很可爱的墙布, 陶萄看了一眼上面的简笔画和边上布置的一些小的配饰, 不禁有点好奇地问周虹：“周姐, 这是你布置的吗？”
  周虹否认道：“不是我呀。”
  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是陈总弄的，我之前不是和她说了一下直播的事情吗，这几天他心情好，正好这边原来的一个人离职了, 他直接找人来装修了一遍，这是你的专属直播间。”
  周虹口里的“说了一下”, 其实是满分的阴阳怪气。
  至于陈总心情好时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zrkl的合作成了，庄总还主动找他洽谈陶萄的事情来了。
  “之前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这事情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总之陈总是乐坏了。
  现在陶萄就是鲤鱼传媒的活招牌，陈总能不好好对她么？
  要换之前穆晴的经纪人这么闹，陈总压根就不会理。
  听到周虹的解释，陶萄眉毛挑了挑。
  这么一下，她倒是真的感觉到因为在公司地位的提升，而被偏爱的感觉了。
  “那我定个时间吧，我明天晚上过来播？”
  “今天我先回去练练手呗。”
  周虹奇怪：“练什么？”
  陶萄：“王者啊。”
  周虹沉默了一会儿，“你要进军游戏区？”
  陶萄：“不是啊，再看吧，上次出了视频，这次正好直接给上次视频结个尾。”
  顺便看看直播的时候能不能出现录视频的素材。
  周虹问陶萄要不要开摄像头，陶萄思考了片刻：“开呗，游戏视频，正好我露个手。”
  周虹觉得也不是不行，怕陶萄第一次直播手忙脚乱，周虹打电话找了个人上来手把手让之前陶萄在“网红必修课”里学过的课程又复习了一遍。
  陶萄直播的平台并不是某音和微博，而是和和锦鲤娱乐有过合作的虎鲨。
  锦鲤娱乐旗下的网红在正式营业之前，公司都会给她们安排好各个平台的账号和密码，而虎鲨就是其中之一。
  在虎鲨直播，锦鲤娱乐有一个公司内部工会，那就是锦鲤工会。
  之所以之前有那么一大联排的网红直播间，纯粹是因为锦鲤娱乐的很多小网红平常因为粉丝数量太少，接不到推广，所以很多的小网红都会在闲暇时间里选择直播，赚个外快积累人气也是好的。
  有很多网红也是靠着直播发家的，不过这种依旧是游戏区的居多。陶萄听周虹给她科普这些事情，因为陶萄一开始被周虹安排着要走的道路就不是直播这一块的，所以周虹一支没把陶萄往直播这领域推。
  “就我隔壁那个老张，签了十几个年轻的小美女小帅哥，现在一个个都直播去了。”
  “像她们这种想靠直播拿钱的，每天要播够八小时才有全勤，不就相当于打工吗？”
  “老张也是害人。”
  陶萄登时觉得周虹对自己还不错，不过她也被周虹说的那几个字吸引。
  “真的有帅哥吗？”
  周虹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古怪地看了陶萄一眼：“真的有啊，上次问你要微信的那个小子，就是老张签的，不过前几天被带到选秀营地去了……不过他算是老张手里很不错的了，其他直播的我也没仔细看过。”
  陶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温其修那水平确实不错。
  “你可不能找他们谈恋爱，他们有的为了在直播间留住贵宾，私下里偷偷和好几个女的谈恋爱，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周虹表情有点抗拒。
  陶萄觉得，这每一行的底层都是寸步难行的。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可虾米也有自己的一套食物链，这些都没什么可诟病的。
  陶萄之前对徐填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来说，和这些主播私下里偷偷讨好贵宾的行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陶萄心存恶意，就算徐填给不了什么好处，她也会因为讨厌而让他难受的，可陶萄并不会让自己和徐填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不是什么典型意义的勾引。
  但是如果当初为了钱欺骗女人感情，陶萄却觉得有些不可原谅。
  “不过真要是在网上被这些花言巧语骗了，也只能说自己本身的防备意识太差，如果本身不缺这点钱，就当我没说。”周虹看陶萄那脸上的表情，不由摇了摇头。
  “是，反正你自己弄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跟他们乱往来就行了。”
  周虹这话才说完没多久，陶萄下电梯的时候，一开门便看到电梯里站着几个年轻的姑娘和两个同样看起来很年轻的男生，他们原先似乎在讨论什么和直播有关的话题，一个男生脸上还挂着有点轻蔑的笑容，见陶萄进来了，他们的谈论声便戛然而止。
  陶萄带着口罩站在角落里，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阔腿裤，脑袋上戴着渔夫帽，脸上也戴着口罩。
  但是公司里会戴着口罩出现的，而且身材特别好的女生，也只有陶萄一个而已。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向往大网红光鲜亮丽的生活的，从陶萄进电梯开始，他们便开始屏息凝气观察起陶萄来。
  等电梯指向一楼，电梯门即将开启，一个男生鼓起勇气看向陶萄，问：“你好。请问你是葡萄吗？”
  陶萄看向那男生，长相挺清秀的，眉毛是画的浓密的剑眉，看上去多少有些不自然。
  陶萄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个男生脸上的表情最夸张。
  那种轻蔑又得意的笑容，不难联想到他在和同伴夸耀什么。
  “嗯。”
  陶萄十分冷淡地应了一声，一只手勾起帽檐睨向他，“有事么？”
  陶萄的声音听不出盛气凌人的味道，可是也没有太热情，大概是因为她声音较软的缘故，那男生似乎并没有听出陶萄的不悦。
  “你好，我叫xxx，我在虎鲨直播呀，我微博账号奖xxxxx，我关注你很久了！”
  “葡萄，你真的太厉害了，我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和你互关哈哈哈哈，对不起，是不是冒犯到你了，我有点口无遮拦…”
  此人眼神“亮晶晶”地朝陶萄看来，去除里面的油腻气息，陶萄只觉得他的表演很拙劣。
  而边上的几个人听到此人的话，表情虽然有些一言难尽，但是也有点嫉妒他这么会抓住机会蹭热度。
  在他们看来，陶萄的态度应该是会答应的，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果然，陶萄点了点头，然后在年轻男生期待的眼神中，抛下一句：“挺好的。”正好电梯门开了，陶萄目不斜视地鼻子走了出去，顺便轻飘飘丢下一句：“有梦想挺好的。”
  刚刚搭讪的男生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不仅撞了一鼻子灰，而且鼻头都撞肿了。
  “我怎感觉她比穆晴还大牌。”
  本以为边上的伙伴会跟着附和两句，没想到几人视线都看向别处，谁也没跟着说陶萄的坏话，似乎对他窘迫一点同情也没有。
  “人家说得又没错，难不成你还想她真的和你互关吗？”一个女生笑嘻嘻道。
  “可是好歹一个公司，碰到了互关一下多大点事？”
  “然后你顺带发微博艾特她蹭一波热度回来好把直播绩效提上去不是？”
  “哎，你们说话怎么这么毒啊。”
  “实话而已。”
  走出锦鲤传媒，陶萄看着外面湛蓝色的、开阔无比的天空，刚刚在电梯里由于那微妙的氛围而产生的不详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站在炎炎烈日下，陶萄第一次感觉到――网红这个圈子的诸多角落，都是乌烟瘴气。
  *
  回家的时候，陶萄又顺带到昨天逛的书店看了一圈。
  老板似乎对昨天她买的那本书记忆深刻，见她抱着几本和电影还有编剧有关的书出来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哎，姑娘，昨天的书你看完啦？”
  陶萄付款的手一顿，她想起了自己那翻阅过的可怜巴巴的三十页，含含糊糊道：“没呢，刚开始看。”
  老板心想也是，把书装好递给陶萄，陶萄拎着书超级大步离开了小书店。
  想到昨天自己只有一支可怜兮兮的水性笔来做笔记，陶萄这次又提着着一大堆书到隔壁卖文具的店铺里淘了一大堆荧光色的记号笔，还有漂亮的线装笔记本，各种颜色和形状的便利贴，以及一大堆笔和笔芯。
  拎着一大包的东西回家，陶萄走在路上，对于回家看书这件事情忽然有了某种奇妙的奔赴感。
  手提着沉甸甸的书籍，陶萄的手被勒得通红，但是她莫名感觉很踏实。
  之前电梯里的那几个年轻人，让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那种浮躁、轻薄，明显脑袋空空的感觉。
  就像泡沫一样，轻轻一点就会嘭地一声爆开。
  而陶萄手里的这些书籍的重量，让她感觉自己被系住了，下端在往地面上坠。
  看起来没那么光鲜亮丽，可那种下沉的感觉比上浮的感觉要舒适很多。
  回去之后，陶予看到陶萄手里提着的几本新书，又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陶萄，你怎么突然对你那专业产生兴趣了？”
  陶萄瞥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几只笔给他：“是挺突然的。”
  “你纯看不起我呢？”陶予：“没有，你自己之前从来不看书。”
  陶萄求证似的问：“你就没见我看过书？”
  陶予语气很坚定：“没有。”
  陶萄想：她果然很不爱学习。
  *
  陶萄想过这些漂亮的文具买回来之后，她可能也不会那么用得着。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做好了一切准备，翻开书依旧昏昏欲睡。”
  这话一点问题也没有。
  下午这个点，人总是容易很困，不过陶萄咬着唇按照昨天的阅读方法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读，这么坚持了几页，她的脑子就好像生锈的齿轮淋了润滑油似的，一下就清明起来了，她开始不困了。
  昨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的。
  陶萄就这么在房间拿着书看了一下午，她的看书速度还是不快，不过今天的陶萄比昨天进步的一点在于，进入状态和专心的速度更快了。
  陶萄还发现一个小技巧，就是她在碰到十分有提点意义的句子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做笔记，或者用便利贴把那话摘抄一遍。
  一开始陶萄会因为做完笔记重新回到书本而感到有点走神，但久而久之，走神的时间也变短了些，她逐渐习惯了自己的阅读方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陶萄觉得肚子有点饿的时候，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陶萄不知不觉便对着书看了五个多小时，陶萄觉得有点惊讶。
  她不觉得看书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相反，看书因为脑袋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她觉得时间的流逝都因此缓慢了下来，可等回顾这五个小时的时候，陶萄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她心里升起了和昨天一样的，甚至更甚的充实感。
  这种感觉让她唇角不自觉地朝上翘。
  不过陶萄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明天还要直播，今天还得让粉丝们知道这事儿。
  看陶萄一边看手机，一边推开门，正从冰箱里拿出东西准备做菜的陶予挑眉问：“今天买了书和文具，然后在房间里玩了一下午手机？”
  陶萄翻了个白眼：“我刚刚才拿的手机，明天直播，我发个微博。”
  陶予一听直播，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直播什么？”
  陶萄：“王者荣耀啊，和我一个朋友一起打。”
  “你不开摄像头吧？”
  “开，露个手。”
  陶萄站在沙发边上编辑微博，陶予听到她只露个手，便没说什么，拿着菜去洗了。
  陶予从小就会做饭，小的时候经常进福利院的厨房去帮工然后给她和陶萄加菜，家务这种事情比陶萄弄得还井井有条，陶萄卫生搞得不错，但是做菜这种事情就没辙了。
  锦荣衣阁的热度过去之后，陶萄的粉丝们已经开始疯狂催更了。
  【姐姐什么时候拿刀来砍我（不是）？？？】
  【快一周没更新了，孩子每天九点准时上某音，就是看不到脑婆】
  【急的抓耳挠腮，葡萄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家，我要看漂亮女孩的视频，呜呜呜呜】
  【希望老婆多出些这种有意义的视频，老婆赛高】
  【催更！！！！！】
  她的微博粉丝已经陆陆续续涨到了四百万，而某音那边的粉丝数量也突破了一千万的大关。
  她自从上次的视频之后，就也没在微博上做出任何回应，好像发完视频就失踪了一般。
  金融衣阁的视频吸引了不少的新粉丝，这些新粉丝在将陶萄“出道”以来的所有视频温习了一遍，又跑到各个论坛积极啃完了陶萄的“瓜”和“钓鱼故事”之后，纷纷成了催更侠。
  【第一次粉这么个定时失踪的博主！！！！】
  【救救孩子吧，怎么20xx年了，还有漂亮老婆夜不归宿啊呜呜呜】
  新粉丝们等更最大的感觉就是：我好像也主动游进了姐姐的网里。
  就在有的人习惯性点进陶萄的微博，预谋催更的时候，忽然发现，陶萄的微博更新了。
  摘葡萄啊：【明天晚上八点，虎鲨直播见，播王者荣耀，和@小樱爱看雪一起，直播间房号090980，应该没几个人来看吧（笑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播！！！！敲，有摄像头吗？？？】
  【哧溜哧溜，呜呜呜，真的假的，笨蛋老婆要播王者了？几天不见，你王者水平下降了不少吧】
  【心疼老婆，又要去王者峡谷挨揍，希望官方给兰陵王发一件新衣服吧，老婆可能也就能体会到这点乐趣了】
  【楼上，你真是秀儿，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刚刚刷新就看到老婆要直播！这是直播首秀诶】
  陶萄一边看评论，一边走到陶予边上看他做了什么。
  红烧肉？陶萄吞了吞口水。
  这个时候，小樱也给她发来了消息，问她要不要今晚演练一下。
  陶萄给小樱发语音消息：“王者荣耀多打几把也不会玩，打不打都没区别。”
  陶予听到陶萄的话，把锅里的红烧肉装盘，然后语气淡淡道：“这游戏很简单。”
  陶萄闻言看向陶予，陶予端着红烧肉往桌子上送。
  红烧肉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陶予的声音波澜不惊：“这游戏刚出，我一天打上了王者。”
  只不过是帮别人打的，那时候他连手机都没有。</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