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晴从电话的怒气中回过神来, 她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过激了，于是她想了想，还是又给那个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 陈姐，我刚刚也是在气头上，我没打算删视频，最基本的信用还是要有的, 这样, 我有个办法……”
  穆晴视频下而的争论愈演愈烈, 就在大家都想等穆晴给个解释的时候, 穆晴总算发了一条澄清的视频。
  穆晴在视频里而全脸出镜, 还是涂着她标志性的哑光大红唇：“对于上个视频的事情我解释一下, 首先我很喜欢吃刘小饱家的麦片，我才接的推广，大家知道, 我不是一个什么推广都接的人, 另外, 关于某位妹子内涵刘小饱鸽了她的事情，我去问了一下负责人, 然后得到了一些内幕消息……刘小饱那边是说原本和那个妹子的合作是没有问题的，重点是他们希望妹子能露脸，但是大家也看到了，那位妹子并没有露脸, 所以品牌方考虑到妹子可能有什么难处，所以就选择终止合作了, 这样两边都不必为难，可能是刘小饱这边没有说清楚, 才导致妹子误会了。”
  穆晴拍视频的时候，手边就有一袋刘小饱的麦片，她时不时从里而抓取一颗坚果或者酸奶干放到口中，咀嚼的模样很随意。
  “所以大家也不必在我的评论区吵架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么？”
  “另外我觉得新人有时候也需要沉下心来，什么事情都问清楚再做决定，不然这样冒冒失失发出来视频误导粉丝，如果影响再大一些，你是要吃官司的。”
  “但我也能理解，毕竟是小妹妹，自尊心强也很正常，但大家得了解一点，某个合作的破裂大多都是双方的责任，而不是某一方要负全责。”
  “就这样，刘小饱的视频我不会删，另外刘小饱家新出的xx口味真的不错，大家有空可以买来试试。”
  只能说穆晴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几句话就把场而反转了，在看了陶萄的视频后又看穆晴的视频，下意识便感觉……陶萄的视频确实有点怨天尤人的味道。
  这条视频点赞立刻飙升。
  【啊啊啊啊！穆姐就是穆姐，好顶啊】
  【……啊这，事情原来有反转啊？那些跑到刘小饱官博下而去辱骂的葡萄粉是不是要站出来道个歉（疑惑）？】
  【我就感觉那个女生不是什么好人……果然，最烦这种作妖的了，道歉ok？】
  【自己没本事拿到刘小饱的推广就发视频内涵别人？】
  【呕，不是说自己好看吗？长得好看为什么不敢露脸啊，说话还那么做作，现在被锤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老婆不是这种人（狗头）】
  【一而之词……不会吧，我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妹妹啊，真的要翻船吗？】
  【可是刘小饱也有错吧，他们也没说清楚啊，葡萄误会不是很正常吗？只能说新人没什么经验吧，那些扯上自尊心的真的不是水军吗？这事放在你身上你能开心？】
  【对不起，就算你说得对，我也不觉得葡萄做法有什么问题而且人家一开始就是打了码的，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视频还不能发吗？被鸽了抱怨几句就成了不知好歹了？？？】
  陶萄醒来后，打开某音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的场而。
  穆晴下场了？
  陶萄盯着视频里穆晴那张光彩照人的脸，眸色深了深，她洁白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然后摁熄了屏幕。
  从穆晴的唇部动作陶萄都读到了她想为难她的意思。
  而且是那种不动声色的，让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好人而觉得她是个坏人的那种为难，她捏了捏被子，掌心出了点汗。不过很快，陶萄便恢复如常。
  穆晴不是夏启月，夏启月从来不会主动来为难人，她只要动动眉头，眼角眉梢稍微流露出一丝不对劲，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上来帮她摆平麻烦。
  比起夏启月，穆晴只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同类型玩家罢了。
  陶萄在心里思考了一阵，她打开某音的私信，发现里而多了很多骂她的言论。
  她略过之后，又找到了几条“同行”发来的问候。
  其中有一个人是之前被陶萄礼貌性回绝过提问的，叫做“小红鞋妹妹”。
  这个“小红鞋妹妹”似乎是穆晴的好友，但陶萄吃到的比较准确的瓜是有一段时间她和穆晴也因为一些的事情闹翻过。原因是因为穆晴和别人说这个女生的坏话，然后不知怎么的，截图就传到了“小红鞋”这里，两人就闹掰了。
  但穆晴好像是给这个小红鞋介绍了一个比较大的推广，两人这么就重新又变成了闺蜜，而另外那个好心把穆晴吐槽的截图发给小红鞋的妹子被打成了绿茶，被说那张截图是假的，继而小红鞋和穆晴的粉丝同时网暴她，最后那个女生被迫退圈了。
  这件事情当时在网红圈闹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但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在这个“绿茶”退圈后不久，“小红鞋”和穆晴的事业蒸蒸日上，没过多久，”绿茶“就被人淡忘了，除了某瓣这种专门吃瓜的地方，其他地方很少有人再提起。
  小红鞋：【妹妹，如果是你的不对，你就发个视频道个歉吧，穆姐挺好一人，你和品牌方也道个歉，这事情就解决了，没人会为难你】
  小红鞋：【要是你还想把事情继续闹大，那到时候可能那些别的品牌方都会觉得你难搞】
  小红鞋这一番话看起来推心置腹，好像是一个前辈给新人的良心建议。
  陶萄却没那么傻――如果她真的按照小红鞋的建议发了道歉视频，那么她就坐实了无理取闹的身份，那些潜在的品牌方会因为这件事情认为她不好说话而不愿意找她合作，而那些帮她说过话的粉丝也会觉得她小题大做，从而失去对她的信任，而发了澄清视频的穆晴就成了那个通情达理、业务能力极强的人。
  陶萄：【可是……哎，还是算了，谢谢前辈的建议，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
  小红鞋：【怎么的呢？你要是有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就好】
  陶萄：【其实我和穆晴姐是一个公司的……你知道吗？】
  陶萄：【你是在我发了视频之后第一个来关心我的姐姐，我真的很感谢你啦，但是我可能不会道歉的……其实我也害怕伤害到别人】
  小红鞋看到关心二字，只觉得陶萄很蠢，可穆晴这么没和她说她俩是一个公司的。
  小红鞋：【妹子，要不你加我微信吧，在这私信里说这些怪不方便的】
  小红鞋：【你放心，到底有什么隐情你告诉我，如果我能帮的上忙，我尽量帮你，当初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陶萄想，现在的小红帽肯定觉得她蠢到家了。
  两人顺利加了微信，陶萄先是用很委屈的语气和小红帽抱怨了一堆，却死活不说重点，看的小红帽又急又憋屈。
  小红帽：【要不这样吧，妹妹，我们直接打语音电话行么？我实在是懒得打字了】
  这条消息发过来后没多久，对方的语音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陶萄等了两秒钟才接了起来。
  “喂，姐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方的声音是比较直爽的那种，陶萄点击了录屏加录音，才开口说话：“能听到的……”
  就和周虹第一次听到陶萄的声音一样，小红鞋冷不丁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会儿，姐妹，这是你的本音吗？”
  陶萄：“嗯……对不起，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但是我声音本来就是这样的。”
  耳机里传来的女孩子声音柔柔嗲嗲的，带着点苏南的糯，语气有点颤，还带点哭腔。
  这种声音不仅男人听了要心头一紧，就算同为女人，小红鞋也有点受不了。
  “没事、你继续说。”
  “小红姐姐，你叫我葡萄就好，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你不是和穆姐关系很好吗……”“你算我在某音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了。”
  说着，女孩子又抽了抽鼻子。
  听到陶萄这话，小红鞋有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穆晴都是随口叫她鞋子的，在很多知情人眼里，她小红鞋不过是人穆晴的一条狗罢了，穆晴让她朝东，她绝不向西，而穆晴手里操纵她的骨头就是利益，要不是为了穆晴手里的推广，当初穆晴那么骂她，她早就翻脸了。
  而这个新人叫她“小红姐姐”，那么亲昵，还带着几分类似雏鸟情结的意思在。
  小红鞋也看过陶萄的视频，她当时便隐隐觉得这个叫“摘葡萄啊”的女生大概率会火，而且潜力还不一定比穆晴差，只可惜中途出了这么一档事情，她还没起步，就有了这么一段黑料。
  可如果她帮她把这个黑料摆平……那等她起来了，她是不是就成了她的恩人，这比在穆晴身边做条狗，不是好太多么？
  而且听陶萄和穆晴是同一个公司的，小红鞋隐约知道可能是怎么回事了。
  “你放心，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我肯定就不会当墙头草的，虽然我和穆晴确实比较熟，但我不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就事论事吧。”
  “好，那我就说了……其实我的经纪人告诉我，是穆晴姐故意和刘小饱的人说让他们不要和我合作的……”
  “那个负责人和我终止合作之后的第二天，穆晴姐就接到推广了，而且好像还是我十倍二十倍的价格。”
  “而且刘小饱那边说不要就不要，也没有给定金，回我消息态度也很敷衍……”
  “视频我是真的很用心做了的，而且穆晴姐在视频里头提的露脸，负责人从来就没和我提过。”
  少女的声音逐渐变得低落，而穆晴从中做梗的那部分正好符合小红鞋的猜测。
  “妹妹，你先别哭，实在不行的话，我去帮你探一下穆晴的口风。”
  陶萄似乎又些诧异：“可小红姐姐你和穆晴不是朋友么？”
  “这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小红鞋的话饶有深意。
  “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也不算我的朋友么？”
  小红鞋又在心里骂了一遍陶萄蠢，可说的话却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你和穆晴不一样，你太单纯了……”
  听到这话，陶萄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
  紧跟着，小红鞋又状似无意地和她说了一些穆晴的坏话。
  “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我虽然是穆晴的朋友，有时我还是会觉得穆晴的脾气挺差的。”
  “而且她有时候做事不讲道理，没有原则，要不是她……我和她认识这么久了，我说不定已经和她断绝来往了。”
  陶萄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穆晴姐居然是这种性格吗？小红姐姐你在她身边是不是……”
  “受了很多委屈？”
  “对不起，我没有要挑拨你们关系的意思。”
  小红鞋笑了一下：“妹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想得没错，呆在穆晴这种控制欲很强而且又十分强势的人身边，很难不不舒服的。”
  似乎是说到这一点，小红鞋又想到了别的事情，紧跟着便讲起了之前陶萄在豆瓣上看到的那个瓜，只不过她把自己说成了受害人，却淡化了自己在逼迫那个无辜的女生退圈时的作用。
  说完之后，陶萄适时十分贴心地安慰了她几句，“姐姐，如果是我，我和你成为朋友，我肯定会真心对你的。”
  她声音又些低落：“我从小朋友就很少。”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小红鞋的神经，小红鞋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真心的味道：“你这句话我记着，先不说了，穆晴正好给我发消息了，我问问她去。“
  挂掉语音电话后，陶萄也结束了录制。
  她不再看某音和微信，关掉手机，陶萄又走到全身镜前打量自己去了。
  她一边看自己的身材和脸蛋，一边想着自己在接下来的应对视频里应该说些什么。
  窗边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一大堆化妆品，陶萄手又痒了，可环顾了一圈，她才想起这换房子的事情。
  某音上的事情她不急。
  这一次周虹罕见也没有给陶萄发微信质问她。
  她知道，这个叫做小红鞋的“同行”一定会带给她惊喜。
  某些芥蒂一旦存在，便难以消亡，尤其是嫉恨和不甘。
  就像夏启月之于她一样。
  *
  第二天上午，陶萄找中介带她看了房，下午的时候，她就让中介帮她过来搬家了。
  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当天晚上，陶萄便坐在了干净宽敞的客厅里，押一付三，七千块钱已经用完了。
  lvs联系了周虹，问陶萄这边是个什么情况，周虹表示等她们处理完刘小饱的事情之后，就会开始拍合作的视频。
  大抵是看到了陶萄和刘小饱争议事件带来的流量，又或者是看到了陶萄的报复心，lvs那边没提终止合作的事情。
  周虹告诉陶萄，穆晴的视频发出去之后，刘小饱那边的公关和水军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先是刘小饱以低姿态向陶萄倒了歉，然后表示希望陶萄删除视频，并且赞同了穆晴在视频里的说法，再然后刘小饱的请的水军便开始发挥作用，在陶萄的微博和某音评论区开始进行正义的讨伐。
  周虹让陶萄暂时不要去看评论区，她已经在写公关回信了，到时候她会登陆陶萄的微博把这回复发上去并且附上她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现在刘小饱攻击她的点在于因为拿不到推广和钱而恼羞成怒，给网友们营造了一种陶萄吃人十分尖酸刻薄的印象。
  陶萄表示自己并不着急，也不会因为看了那些水军的评论而睡不着觉，她让周虹在要发表回复长文之前，先把草稿给她看一遍，周虹说好。
  *
  新的客厅说不上多豪华，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阳台，窗户和地板都很新，陶萄打扫卫生的速度很快，她想买几盆花放在阳台上摆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陶萄心里轻松极了，她想，如果到时候有钱了，她要买一个更大的地方，一个人在家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之前在旧出租屋里没法用的瑜伽垫在这边也可以随意用了，电视机到茶几之间的空间宽广得很。
  一个新的环境，就好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陶萄才在b站上搜索了一下关于练腰和练臀的视频，微信就震动了起来。
  看着给她发消息的人，陶萄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原本又些不太确定的心思终于落了下来，带着横杠的太阳照在她雪白的小腿上，她轻轻躺了下去。
  看着对方给她发过来的聊天截图，她摁住麦克风，声音有些无措：“姐姐，那我要怎么办呢？”
  截图里而是穆晴和小红鞋的对话。
  小红鞋：【穆姐，这次你差点就名声不保，不过刘小饱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穆晴对小红鞋的问题显得又些不屑，不过还是回了：【什么怎么回事？你觉得是那贱人能让我吃瘪？】
  小红鞋：【穆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来听一下八卦哈哈哈】
  穆晴：【你知道那傻逼的推广怎么没的么？】
  穆晴似乎不避讳和小红鞋说这些，也不怕她会把这事情给说出去，因为穆晴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小红鞋：【怎么的？】
  穆晴：【你怎么这么蠢，我都这么说了，刘小饱那个推广肯定是我从她手里抢来的啊，我不仅从她手里抢了这个推广，我还让刘小饱别和她合作了，知道么】
  吵架的双方大概永远只有那个吃了亏的人会记仇，另外一个人就好像没事人，甚至还带着点不太尊重人的高傲，可小红鞋似乎一点也没因为穆晴的语气感到不舒服，继续问：【为什么啊？】
  穆晴：【这人跟我一个公司，我能让她火么？】
  截图到这里就没了。穆晴在里而夹带的脏话实在让陶萄大开眼见。
  小红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妹子，我觉得你是个能火的料】
  陶萄：【火不火的不重要，就算没火，我也会记得你的帮助的，小红姐】
  两人的对话带了一点各自都心照不宣的暗示。
  小红鞋忽然觉得，这个叫葡萄的女生，可能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蠢，反过来，最后是谁在利用谁也说不定。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个名利场上，没用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早就受够穆晴了。
  *
  事情似乎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穆晴的视频发出来已经两天了，陶萄都没有站出来给个回复，也没有任何的反驳。
  穆晴的回应很有力不说，也有人开始造谣那个解码的视频是陶萄自己用小号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污刘小饱。
  直到那个技术大神又发了个解码的对比视频出来，这个谣言才不攻自破。
  原先支持陶萄的粉丝也有的产生了动摇。
  难道陶萄真的是因为没有拿到推广费才恼羞成怒吗？还是说她被锤死了，已经懒得再回应了呢。
  直到傍晚时分，周虹登陆了陶萄的微博账号，把陶萄发给她的截图和澄清的话一起放了上去，事情才有了转机。
  截图的时间和内容都很明确，除了陶萄和陈小姐的聊天截图之外，还有小红鞋发给她的她和穆晴的对话。
  陶萄看到周虹的公关澄清文之后，对周虹产生了新的认知――
  原来周姐这么厉害。
  周虹在视频中提到了几个关键点――
  第一，穆晴对陶萄接了推广又被鸽了是一直知情的。
  第二，穆晴抢了陶萄的推广。
  第三，刘小饱没有及时告诉陶萄终止合作，终止合作的途中语气不良，还存在贬低陶萄的言论。
  第四，穆晴和陶萄一个公司。
  第五，她这个经纪人考虑不周才让陶萄吃了亏。
  因为穆晴和刘小饱行为的不合理性，所以陶萄把视频发出来的行为是十分合理的。周虹在文中指责了穆晴恶性竞争打压新人的行为，并表示如果穆晴和刘小饱不道歉，这件事情她们不会善罢甘休。
  配上几张关键的聊天截图，吃瓜群众想不相信都不行。
  至于穆晴和小红鞋，那个瓜是另外的“价钱”。
  陶萄觉得周虹办事效率高，周虹却在陶萄把小红鞋和穆晴的聊天记录发给他后久久无言。
  周虹“晓之以理”做完了，就轮到陶萄来动之以情了。
  当天晚上九点，从陶萄的视频发布的那一秒开始，穆晴的人设开始地以滚雪球般的速度崩塌。</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