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星辰第13章 凌晨遇刺
宋安宁也回头去看,微微有些诧异:“纪元师兄?”
此时早已过了子夜,纪元却是一身整整齐齐的穿戴,全然不想是被这边动静吵醒。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番模样。“方才睡醒了,听着隔壁有动静,就来瞧瞧,原来这么热闹呢。哈哈,这么晚了,怎么都不睡?”
纪瑞麟抖抖索索喊了声“堂兄”,磕磕绊绊道:“我们找张默聊天来了,一不留神就说得有些晚了,这就要回去了。”
纪元点点头,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宋安宁与淳鱼二身上扫了一圈,调侃道:“默哥儿既不喜夜宵,也没有打牌的习惯,倒是难为他能跟你们玩到一起。”
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会儿着实晚了,都散了吧,免得明日又有人去告诉了老师,平白添一些麻烦。”
宋安宁点点头,回头瞥了眼张默,心想这也不必着急,明日再谈也是一样的。便转身往外走去,淳鱼二跟在她后面,神色却并不是十分淡然。
纪元一直看着她们都走了出来,才反手关上门,道了声好往自己屋内走去。
宋安宁瞧了眼墙头,到底有些不放心,低声问淳鱼二:“你明日真的要告诉老师?不如我们再谈谈,老师那人古板的很,万一真的把张默交给京兆尹,只怕是一生的前途都交代***了。”
淳鱼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而清冷:“他一个男子,岂有敢做不敢当的到理。”
说罢,看也不看她,转身离去。
宋安宁不禁有些郁闷,童心上来问,她也不耐烦地摆摆手,兀自提着裙子去***头了。小二这人真是古怪,有时候热情又温柔,有时候冷漠的不像话,真是不想搭理他了。
折腾了大半宿,待回到自己屋内时,早已过了困劲儿。
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小半,隐隐能让凉凉的夜风吹进来。又端了一只小小的铜烛台搁在圆桌上,伴着微弱的光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裹着薄被倒在床上。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盯着昏暗的帐顶发呆,莫名地想起第一次见小二时的样子。同是勋贵人家,多多少少都是见过几次的,只是不曾记得深切罢了。
那天似乎下了很大的雨,她穿了一身白衣,沿着墙边慢慢走路。小二却是认得她的,还与她悄悄说了句话。
可那时她与小二实在不熟,也不喜与人交往,印象竟然十分浅淡。她努力地在脑中搜索,将那时的画面一一刻在帐顶的一片黑暗中。许久,终于记起来了。
那是旧历的最后一年,也是旧历的最后一个冬至。也是,母亲出殡的日子。
那天,长安的雨下的好大好大。
宋府内没了女主人,却没有一声凄嚎,连她自己也被命令不许哭,因为先帝病了多日,此时啼哭意头不好。所以安姨娘只让她去门前挂了两匹白缎,其他的一应从简。
彼时,父亲正身陷官司中,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每日里奔波朝堂。而母亲去世前,他们的关系也已经恶化。嚒嚒带着她日日去瞧母亲,日日不见父亲来过,连派人过问也没有的。嚒嚒心疼她,有些事不愿说得太明白,只是她素来清醒,也能猜的几分。
安姨娘有自己的女孩,恨不得她随了宋夫人一起去。亏得嚒嚒拼命护着,竟让别人连近身都不能。只是这一日实在过于忙乱,嚒嚒也护在母亲灵前,便让她自己出来了。
她那时还未长高,身量小小的,穿了一身素白的单薄衣裙,一头半长的乌发用白缎扎了,柔柔地顺着纤瘦的肩背垂下来。双手捧着长长的白缎,从高大的府门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裹在门前的石狮上。
只记得雨越来越大,立刻便将白缎打湿。她四下瞅了瞅,远远地瞧见有卖伞的商铺,便提着***跑到院墙下,小心地将身子躲在琉璃瓦下,仔细地扶着墙缓缓往过走。
烟雨迷蒙中,有一个清瘦白皙的少年走了过来,轻轻唤了她一声,“宋姑娘。”
琉璃瓦窄的很,她虽然清瘦,却也只得遮住半个身子。才走了这几步,一半的头发便打湿了,有雨珠儿落在眼睫上,她的视线便带了几分朦胧。
少年见她不做声,便倾了身子过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可是雨势太大了,时间又搁了许久,她实在记不起来,淳鱼二当时说得是什么了。
眨眨眼,又望着帐顶发了会呆。想来是无甚要紧了,他们从今年才开始打交道,以前见面的次数都不记得,又能有什么回忆是有意义的呢。
百无聊赖地闭上眼,这个时辰约莫有丑时末、寅时初了,想来是不必睡了,不如起来练练字,或者学学那些风流才子,吟个诗?
心念一动,就想爬起来时,突然听到半开的窗外传来微弱的动静,她不禁顿住了身形。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似乎是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前,紧接着便是极其微弱的撬动门闩的声音。她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溜门撬锁,她可是老祖。
向来都是她撬别人的门,还从没有人能顺顺利利撬的了她的。只因她的门闩是做过手脚的,上下两层。一层即将跌落时,另一层便会自动掉下来重新锁上。别说需要消磨时间了,那上层门闩掉下来的声音也足以让她清醒。只不知,如此深夜来她房中的,会是什么人。
自枕下摸出一柄随身佩戴的短刀,紧紧捏在手中,没敢穿鞋,只着了袜子轻轻踩在地上。趁着那人还在跟门较劲,顺手拿了桌上的白瓷茶壶悄悄挪到窗边,借着半开的窗户狠狠扔了出去,然后迅速关上窗户,死死的反锁住。
茶壶碎在青石地上,发出清脆而响动,她关好了窗户便扯着嗓子喊开了救命:“着火了!着火了!快出来救火啊!”
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着急,放弃了门口,迅速朝床边奔来,狠狠推了两把,却并没有推开。她隔着窗户能看到那人的影子,虽然害怕,却也压着声音喝道:“你是什么人,跟我有何冤仇?”
那人并未回答,又推了一把窗户。
就听到外面传来尖锐的女声:“啊!什么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抓贼啊~”
是陆青妍。
宋安宁不由有些心惊,见窗外的人影顿了顿,怕他跟陆青妍下杀手,忙扬声喊道:“赶紧回去,这人是杀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门响,想来是回去了。
她松了口气,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给你多少银子,我给双倍如何?”
那人轻笑一声,声音低哑而粗犷:“只怕你给不起。”
说着干脆向窗户砸了一拳。她隔着木窗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道,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方才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你还敢停留?”
外面远远地传来一些动静,似乎是从男子厢房那里过来的。那杀手分明也听到了,略迟疑了一刻,到底不敢引来众人,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宋安宁尚不敢开窗,只等喧闹声到了跟前,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一抬眼便看到一副清秀的面容出现在面前,只是这眼中却带了几分狠厉。
“小二?”宋安宁眨眨眼,“你趴我窗户边干嘛?”
淳鱼二上下扫了她一眼,又望了眼她身后,沉声道:“你没事吧。”
她自是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十分开心:“你在担心我啊。”
淳鱼二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转过头去跟随之而来的纪元说话。
她转身去了门后,卸下牢牢固定着的门闩出了屋子,见许多男子提着灯笼聚拢在一起。淳鱼二回头瞧了她一眼,余光瞥见了她赤裸的脚踝,忙三两步走了过来。高挑的身形挡在她面前,低声道:“你怎么衣衫不整就出来了,赶紧回去穿鞋子。”
天色暗淡,她精致的五官映在烛火中,明暗闪烁间透着动人的妩媚,如梦如幻。淳鱼二一时声音发涩,抿唇不答。
伴着一阵***动,是李珏带着人过来了。
淳鱼二一把将她推进屋内,眉尖轻皱:“穿好鞋子。”
李珏来的时候,早已看不到刺客的踪影了。他皱着眉头呼呼地喘气,连带着一把白胡子也有些颤巍巍的发抖。自打上次出了事儿,他便夜夜留在学堂里住宿,就是为了有什么意外时能及时赶过来。
四下看了看,霜角斋中的学子几乎都赶了过来,年纪大些入纪元,倒是镇定自若站在廊下,年纪小些的童心之类,虽是有些惊慌,倒也衣着得体不失大家风范。
心里有些欣慰,突然就见纪瑞麟推开一群人挤了进来,一脸的焦急:“老师,宁姐儿遇刺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李珏捋捋胡子,不耐地看向他:“我比你来的还晚,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纪瑞麟又上前凑了两步,还要说什么,李珏挥挥手转向另一边,低沉着声音问道:“可见着什么影子了吗,知道是什么人不曾?”
纪元恭敬地行了个礼,朗声道:“老师,学生也不知什么情况,赶过来时只远远地看到那边树叶微动,似乎有人影闪过,但着实没有看清楚。”
李珏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真是多灾多难啊……宁姐儿……”
话音未落,一道尖细又微弱的女声道:“我看见了……”
小编点评长安有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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