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四方第十九章：满城风雪
临安长街上的商店陆陆续续地开门，早上的人流比往常少了些，但不乏热闹；花果第一次来到临安，不免有些雀跃；她完全不顾寒冷，东跑跑西看看，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穿梭。
衣裳单薄的顾翎冻得不行，将头缩进肩膀，双手***宽袖取暖，一路疾步跟着花果，真怕这孩子在阳间闯祸。
花果迅速蹿进一家布庄，顾翎拦截不及，她已经往四处转溜，随即就有店家过来导购。
“姑娘，看中哪一件？”花果管自己看衣服，店家一直跟着她，不停引导道，“本店至诚至上、货真价实、言不二价、童叟无欺，姑娘要是看上哪一件只管试穿，保准漂亮！”
花果转了一圈，挑出一套真丝锦缎袄裙。
“姑娘好眼光！整个临安城您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
“真的？”看了一圈都没有买的冲动，当听闻独一无二，花果当下欢喜。
“真的！”
“好，就这件！”
顾翎本想阻止花果，谁知她从腰间提出一个钱袋，掏出一锭金银子扔给店家，“赏你了。”
店家张嘴咬咬金银，频频道谢：“多谢姑娘，姑娘要是还有看上的，尽管试！”
这人，哪里来的钱？顾翎不禁疑惑。
“再给你一个，”花果又扔了一个银子过去，指着墙上挂着的衣服，道，“把那件羊绒披风给我拿下来。”
店家连忙取下，递给花果，花果指了指顾翎，道：“你拿去给他试试。”
顾翎听闻，连忙拒绝：“不不不，不用，多谢花姑娘。”
“行了，”花果从店家手中拿过羊绒披风，抖了两抖拎整齐替他披上，“瞧你这身板，大雪天气穿的如此单薄，没出一天就要去阴曹报道了。”
见顾翎将披好的羊绒解开，她伸手阻止他，道：“你这人真是……您就当本姑娘对您的谢礼，成吧？再解开，我可要生气了！”
瞧花果皱眉，顾翎只好讪讪地接受。
上等的羊毛阻挡了寒风与冷雪，须臾便有暖意护身。走出布庄，顾翎忍不住询问花果，“你银子哪里来的？”
“你说这个啊。”花果将钱袋拿在手中甩了甩，“我死的时候，晏齐给我烧了好多纸钱，他一定是怕我在阴曹地府受苦，我们阿晏对我最好了。”
顾翎心下一凉，还能这样？
穿过长街，凭记忆找到大槐树，顾翎带着花果来到了丞相府。花果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牌匾，那龙飞凤舞的三个金字以遒劲的笔锋告诉来人，此院福威盖世，常人进不得。
门卫的银枪交叉横拦两人的步伐，以严肃的口吻道：“可有拜贴？”
“劳烦大哥通报一声，我们前来寻人，他叫晏齐。”顾翎作揖行礼，答。
“府中并无此人。”
“怎么会？”顾翎嘀咕，冬节那日，晏齐明明被收入丞相府作门客。
“赶紧走吧，别在门口挡道。”门卫盛气凌人，不耐烦地催促，“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赶紧走！”
虽说晏齐一直想走政客的道路，但她死了也才一年，一年之内能步入丞相府？这事确实难以置信。
“顾公子，你确定阿晏真的在这吗？这里可是丞相府。”花果偏头低声询问。
“我不确定他在不在，但这里是唯一能找到他的地方。”
顾翎与花果窃窃私语之际，府内跨出一位大人，门卫纷纷收起银枪行礼。顾翎抬眼看去，走出的人是方知退，他也正好看到自己。
“晚生拜见丞相。”见方知退走近自己，顾翎连忙行礼。
“多日未见，顾公子近来可好？”
“谢丞相挂念，晚生一切都好，只是……”顾翎欲言又止。
方知退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花果，眉目忽而深锁，他问：“公子找我有事？”
“我同这位姑娘前来，想寻一人；他正是前些日子被丞相收揽的门客，晏先生。”
“晏先生今日不在我府上，公子可去晏家找他。”
“丞相可知晏家在哪儿？”花果连忙上前一步急问，见方知退摇头，她又暗下了神色。
“姑娘，”方知退本想走，忽而停顿下来，他思考着该不该说，最后还是以委婉的方式道出口，“不知姑娘为何找晏先生，但我还是劝姑娘早些回你该回的地方，勿多作停留。”
“丞相何意？”花果不明。
“人的世界太复杂，是非黑白难分。”
说罢，方知退便跨上楠木马车。
顾翎行礼，花果跟着行万福，目送方知退远去。
阴云散，一夜的风雪逐渐变小，细雪如柳絮零落，顾翎与花果在临安长街挨个人问过去，打听晏家在何处，结果毫无所获。
临近晌午，两个人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而且在外半天，鼻子冻得通红，手脚也不暖和了。
顾翎想就近选择一个面馆，一看花果嫌弃的脸色，他温言征求问：“你想吃什么？”
“瞧你这小样，当然是临安最好的酒楼！”花果甩了甩手中的钱袋，一脸傲娇，反正她不差钱。生前她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死了之后既然能再走一趟人间，当然要放肆的活！
顾翎遂了她的意愿，带她踏进步遥楼。
外面天寒地冻，可步遥楼内却是热闹非凡。歌舞升平，温酒对弈，欢谈笑语充斥各个楼层；顾翎被花果拖拽着上了三楼大厅，前阵子他也被一个姑娘带来此处，可他却不知那人就是顾七爷，眼力不太好，男装女装一换就傻。
他们坐在靠近司空榜的位置，花果点了一桌子的佳肴，不管吃不吃得完，一并点上。
酒桌闲谈，南国时事，临安八卦频入双耳。
花果的注意力被身后的司空榜单吸引，榜单比她人还高，她仰头一个一个看下来，不断偏头询问：“临安公羽？我在旦?县的时候经常听一些文人墨客提起他，他真的就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
顾翎点了点头，可能比传说中的更厉害。
“你见过他吗？是不是就如传说中的那样，品貌双全？”
可能比传说中的还要好看，还要有才。
“是不是就如坊间传的那样，不喜欢女人？”
“咳咳……”刚刚喝下去的热茶，全部被顾翎呛出了口。
“是不是嘛？”花果追问。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顾翎抚顺胸口答。
花果不屑地“切”一声，继续读着上面的名字，“龙爷、方知退、夜阑……”
忽而她在靠后的位置看到“晏齐”之名，顿时欣喜若狂，犹如迷路的孩子在焦急的途中看到指向家的标识。
只见那名字的尾缀写着，丞相府。
如梦之想，如梦之盼，她离世的这一年期间，他竟真的登上了政客之堂；如果自己未离开，近日恐怕已在准备婚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嫁入晏家。
顾翎看她不舍地抚摸那一行名字，劝道：“花姑娘，饭菜凉了，坐下吃饭吧。花姑娘……”
花果从榜单上抽回目光，转身之际，几位公子正有说有笑地从包厢当中出来。
听闻声响，她往那边望过去，一眼便从中寻到晏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与之前的落拓模样截然相反。
见花果愣在原地，顾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显然那边的人也看到了他们，同样怔怔地望过来。
晏齐身边的人拍了拍他，他如失去意识般毫无反应。
他盯视着她，她凝视着他，阴阳两相望。
逐渐消散的细雪又开始纷纷落下，想说的话语好像被冻住，竟开不了口问候一句，近来可好？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抱负，真好。
所有的关切与热忱，所有的爱慕与倾心都在飞驰而来的一剑下烟消云散。
晏齐的长剑直直抵刺花果胸口，顾翎赶不及拔剑，只好以剑鞘去拦截。瞬间，两人便在步遥楼上打了起来！得空，顾翎连忙抽剑而出，剑芒射斗；他躲过晏齐的剑锋，将花果护在身后。
“你是人是鬼！”晏齐剑指花果，惊恐地看向她。
“阿晏。”花果从顾翎身后走出，她刚刚迈步想靠近晏齐，那边的长剑带着长穗流苏再次抵刺过来，可花果丝毫不避。她柔声叫道：“阿晏，我是花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翎拉过花果，再次护于身后，他的手腕集聚力量，一剑挥出；剑气扫过一排桌椅，劈成两截，冲至晏齐身前；晏齐侧身躲开，操剑而起，杀意弥漫。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若杀不了花果，便先解决眼前这个强行出头的文弱公子！
噪音嚣声惹的步遥楼上的文人侠士纷纷朝望过来，害怕的人能避则避，而好事者则端坐原位，举着一盏酒细细品尝。
“你到底是人是鬼！”晏齐逼红了眼，长剑乱舞。
“阿晏，我是花儿啊…”花果步步靠近晏齐，顾翎拦不住她。
晏齐冲冠一怒，一道剑气杀射过来，初出茅庐的顾翎并不是他的对手，胳膊瞬时鲜血涌出；但晏齐似乎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挥剑，一定要花果消失于眼才肯罢休。他身边的朋友都是一群公子哥，遇到事儿躲都来不及，谁敢上前拦住这见血的争斗。
持剑客，报恩仇，江湖事，江湖了；古往今来，这是道上的规矩，江湖中人若拔刀相助，必卷入战争，还是等看清形势再说。
剑光盲眼，顾翎忽而想起今早公羽对自己说的话，“只有进攻，你才有获胜的机会。”
没错，他现在要做的不是防守，是进攻！他不再捂住流血的伤口，而是平息丹田，虚步驾剑，勇往直前，果断行刺晏齐。
他提膝平斩，以迅雷之势将力量行于剑身，剑身犹如血海翻涌，将敌手逼向绝路，他一剑下去，斩断了晏齐的长穗流苏剑，化解这场不明不白的杀身之恶！
剑气如虹，引得江湖客纷纷望过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安静喝酒不管事的剑客，扔了酒壶，忽而拿起桌上的那把利剑，一步跨桌，脚点凳子，直逼顾翎。
剑断，但晏齐还不消停，疯狂地向花果扑去。顾翎顾暇不及，挡下剑客的剑，再无多余的心思去护花果。
花果落入晏齐之手，没有剑的他双手掐住花果的脖子，嘶吼：“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阿晏，我…我是来见你，见，你最后，一面的……”花果的双手不断地掰扯晏齐箍着自己脖子的手，面庞因为缺氧导致胀红。
“不，”晏齐拼命摇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他吼着，“不，不会的，你早就死了！不是这样的，你已经死了！你一定不是你！有人在骗我，一定是有人在骗我！谁？你到底是谁？”
他掐着的手，力道又加了几分。
剑客缠住顾翎，他没法抽身来救花果，自保都难谈何救人。
他不知道眼前的高***人为何要剑剑对自己下狠手，他甚至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他出的招数太阴，顾翎完全招架不住，扶世剑法他不过练了几日，要不是靠这把锐利的宗法剑，他可能一招都挡不下。
花果意识到不对劲，胡乱抓起桌上的一瓶酒朝晏齐盖过去，头破血流之际，他终于松开了她。
“咳咳咳……”花果喘着大气，她得松后，又连忙上前查看晏齐的伤势，“阿晏，你怎么样？”
“别过来，别过来！！”晏齐阻止花果的靠近，转身就逃下楼，疯狂地喊着，“不，不会的，你已经死了……”
花果放心不下，紧跟晏齐跑下楼，追着他喊：“阿晏……等等我……”。
步遥楼外粉装玉砌，楼内杀气腾腾。
顾翎被剑客撂倒在地，眼看一剑要落下爆他的头，有人适时地破窗而入，一只蒸饺滑腻地撞上利剑，回弹到剑客的脸上，盖了一个油腻的印迹。
翎七坐在窗口哈哈大笑，夹起一个新的蒸饺扔进自己嘴里，夸赞道：“步遥楼的饺子就是好吃！你说是不是啊？孟关火。”
剑客孟关火听到声音偏头看向翎七，顿时怒意四发，这人用饺子为武器，也太侮辱自己了！
一发，他恨恨地擦了擦自己的脸；二发，他操起桌上的一整碗蒸饺甩回给翎七，被人一手接下，完好地放回桌上；三发，他一脚过去，踢了顾翎一腿；四发，他以最快的速度提剑往窗口来，不撕了这人，不！痛！快！
翎七腾转身子，脚点地翻了个背，躲过孟关火的剑，迅速蹿到顾翎身边，扶起他，问：“没事吧？”
顾翎摇了摇头。
等孟关火回身再次挥剑而来，翎七已经一脚提起地上的宗法剑踢出去，直刺孟关火！孟关火格剑，剑回至翎七手中。
“今日出门急，未带剑。”翎七将剑回鞘，落于顾翎之手，笑颜满满，“择日再叙。”
孟关火看向顾翎手中的宗法剑，疑惑地问：“难道此剑不是你季秋的吗？”
“呵呵，”翎七扯了扯嘴角，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江湖中人不都认为它是季二哥哥我的吗？”
“宗法剑出，万剑归宗，想要此剑的恐怕不止我一人。”
“那就看谁更有本事了。”翎七抓过顾翎的腰，一脚踹开眼前的凳子，那凳子扫走窗边的人，准确无误地成为他们的垫脚凳，一跃，两人齐飞出步遥楼。
临安长街，皓然一色，屋檐之上，踏雪而归。
小编点评公羽顾翎
公羽顾翎小说是一本由作者辞树写的古风类型小说，很多书友都在找公羽和顾翎的小说《国境四方》，小编今天将这本《国境四方》分享给大家，喜欢书中主角公羽和顾翎的书友可以先欣赏这段精彩内容哦：虽说晏齐一直想走政客的道路，但她死了也才一年，一年之内能步入丞相府？这事确实难以置信。欢迎下载APP或关注wx阅读更多。
